“贝尔摩德跑了,爱丽丝死了,他甚至连七仔都不放过。奥希里斯却逍遥法外,这不是我想要的结局。”
“错不在你。是我当时没能保存下来足够的证据,你不需要自责的。”
“日野先生,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我们根本不是解密者。而是以体验者的身份参与奥希里斯计划的最后一步。”新一下意识地用筷子拨弄着没吃完的饭粒,“我知悉了晶络的理论依据,而你和安室先生甚至还帮他发现了一个bug。共情者与共感者的绑定,就是促使奥希里斯没炸最后2个反应堆的原因,对吧?”
“现在这一点已经不重要了。零争取到了雪野广的监护权,基因检测证实他们有血缘关系。公安会把他好好地看管起来,绝对不会再让他出来兴风作浪了。”
“不过对于一个在黄昏别馆那样的鬼宅中独自生活了20年的人来说,这根本不算是什么惩罚吧?”
“日野先生,开庭那天我能去吗?”
“你想作为证人出席?我可能要跟广濑先生那边…”
“不是以证人的身份,我绝不做伪证。我只想旁听。”
“当然可以,我帮你安排。”
“谢谢。”
次年4月,樱花又开了一季。
新一坐在旁听席,看双方律师团之间的拉扯博弈,看法官如何一锤定音。
巧合的是,庭审当天正好是开学典礼。新一无心去听校长的寄语,他觉得这次审判教会他的更多。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终于明白:正义和真相之间的距离,到底可以有多远?
审判结束,大家都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认为事件已大白于天下。
然而静静坐在旁听席上的男生却知晓另一个版本的真相,那是真正的始作俑者亲口告诉他的版本,可惜愿意相信他的人只有个位数。
“结束了?”
“结束了。”
从此以后,生活继续,仿佛一切都回归了正轨。
江户川柯南死了,工藤新一开启大学生活。
毕业典礼那天,发生了一件小事和一件大事。
小事是雪野广专门给新一发了一条短信祝他毕业快乐;大事是太平洋的一座海底火山爆发,规模之大堪称史诗级灾难。
新一想都没想,扔掉学士帽,径直奔向公安为奥希里斯安排的单人公寓。
“奥希里斯,你到底想干什么?!”
小男孩软软地说道:“新一哥哥,你今天不是毕业了吗?我想祝贺一下你呀!为什么要冲我发火?”
“这个火山爆发是不是你干的?”
“诶?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奥希里斯,你最好老实一点。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跟你没完!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说罢,新一扬长而去,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奥希里斯突然叫住了他。
“新一哥哥!”
“怎么?”
“毕业快乐!”笑容天真无邪,毫无破绽。
不知怎的,那语气在新一听来有几分告别的意味,怀揣着复杂的心情他还是说了一句:“谢谢,再见。”
当晚,奥希里斯死了。
新一在接到安室的电话后整个人都是懵的:那个说着「生存是宇宙第一奥义」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呢?
但经过法医鉴定,奥希里斯确实死了。
“他走得很安详,是在睡梦中去世的。”织田说道。
“死因呢?”安室问道。
“老实讲,这是我见过的最蹊跷的一具尸体。虽然外表是一个孩子,但心肺和肝脏衰老得却像老年人一样。”
“可是奥希里斯之前的体检结果都很正常啊。”新一大惑不解。
“或许他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吧。法律没有给他以应有的制裁,只要由死神来收走他了。”安室幽幽说道,“说不定这就是他送给你的毕业礼物呢?”
新一白了安室一眼:“我从来都没想要他的命。你觉得这次火山爆发跟之前核电站事故会有关联吗?奥希里斯曾说人类对深海的了解还不及月球,我想他可能在这里头做一点文章,就像模拟数十亿年前地球生命的起源那样。”
“除了共同点都在太平洋海域之外,两者可以说是毫无瓜葛。我觉得奥希里斯只是借此想最后再吓唬你一下。公安盯梢很紧,他没机会下手的。”
“安室先生,我什么时候说他亲自动手了?当龙卷风肆虐的时候,德克萨斯州的居民又怎么会去怪罪一只南美洲的蝴蝶呢?”
在混沌世界里,只要触发了一个适当的点,整个系统就会无可逆转地推演下去。只有油门,没有刹车。
“不管是不是,我们都没法再追究死人的责任了。终于可以跟他的弟弟团聚,也算是圆了他最后的心愿。工藤,我们走吧。”
在奥希里斯的房间,安室发现了一封信,上面是奥希里斯自己写的墓志铭,仿佛他预知了自己的死期。
出于一丝血缘关系的情分,安室按照奥希里斯的遗愿立了一个墓碑,上面写着:“这里长眠着时间的主人”
没有姓名,没有生卒年月。
再后来,新一开了一家自己的侦探事务所。
日子就在惊险刺激和波澜不惊中一天一天地过,也会有一些独属于私人的温馨时刻。
某天,新一在家里加班。一颗小脑袋从桌子底下探了出来,笑嘻嘻的。
“桜雪,怎么还不去睡觉啊?”新一单手把小家伙捞起来,放在腿上。
“爸爸,我要听故事嘛!”小女孩撒娇道。
“很晚了,该睡觉了,明天再说好不好?”
“我要听睡前故事!妈妈每天都会给我讲的。”
“但是妈妈今天出差诶。”
“所以要爸爸给我讲嘛。”
“3岁的小女孩适合听什么样的睡前故事呢?讲福尔摩斯的话会不会被吓得睡不着了?”
侦探先生偶尔也会有搞不定的问题。
“爸爸,我要听小兔子的故事。”
“什么小兔子?”
“这个这个!妈妈说这是爸爸写的,但爸爸的字好潦草噢,妈妈又重新打印了一份。”
“上次看见这份手稿,还是在10年前。”
新一捧起那一沓不太厚的纸,莫名感受到沉甸甸的分量。
“爸爸,你怎么了?”
“没什么,那我开始讲咯,乖乖躺好!”新一清清嗓子开始念这个当年他觉得荒诞无趣的故事。不过读完之后,他依旧不懂为何女儿喜欢。
“桜雪,为什么你喜欢听这个?”
“我就是喜欢嘛!七仔是一只聪明勇敢的小兔子。”
新一无奈地笑了笑,意识到他读不懂可能只是缺乏孩子的心境。
“爸爸,你可不可以再写几个故事呀?”
“其实这个故事不是我写的,是我抄来的。”
“那写故事的人是谁啊?”
“是…一个朋友。”
“那个朋友在哪里呢?我想听他讲故事!”
“这可能不行噢,她在很远的地方。在…另一个世界。”
“我见不到她吗?”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有机会也许可以见的,不过那要等到很久以后了。”新一在女儿额上轻轻落下一个吻,“晚安,睡吧。”
终其一生,新一遇到过很多很多的对手,无数的暗号机关,数不清的疑难悬案。但奥希里斯始终留有一席之地。
他遇到他太早,而他对他的影响也太深。
在退休之后,新一挑选出这辈子没能完全解开谜底的几件案子整理出来,写了一本书叫做《福尔摩斯弟子启示录》。奥希里斯一案作为压轴放在最后一章。
只不过书籍出版后的读者反馈出乎新一的预料,大家对奥希里斯案件的反响平平。对于前面几个案件的兴趣明显更大一些。
这不禁让新一觉得有几分讽刺意味,在他十七八岁的时候世人无法理解奥希里斯的所作所为,而等到他七八十岁的时候依旧如此。
奥希里斯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打破认知壁垒。但在他活着的时候却未能见证这一天的到来。
时间辗转流逝,少年也渐渐步入暮色。
以人类寿命来看,新一算是高寿的。然而和50万年的期限相比,实在是太短太短了。时间终究带走了双链纪元最后的荣光。
奥希里斯的所作所为究竟会给地球带来怎样的影响?新一拼劲全力去追逐真相,然而这一代人都不可能会有答案。
当初亲历这场大事件的人们没能完全领悟到其严重后果,事态发展之离奇甚至连始作俑者也未曾预料。后世史学家从残破不全的故纸堆中寻找蛛丝马迹,终于确定了那场大事件就是一切的肇始,史称「晶络大爆炸」。
新一的葬礼,哀荣备至。
后来不知怎的还有一桩有趣的传闻。据说新一的小曾孙在葬礼上听到了滴答滴答的声音——
“妈妈,是有人定了闹钟要叫曾爷爷起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