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瞄了一眼桌上的早餐。“正好我带的早餐份量挺大的,待会也给小降谷分一点吧。”
半小时后,降谷零也醒了过来。
他匆匆洗漱了一番,吃着萩原研二买的早餐,注意到对方带来了一个八芒星模型。它的颜色是天穹般明澈的湛蓝,恰好与松田阵平的瞳色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
“这个是送给小阵平的。”萩原研二把东西递给了幼驯染。
松田阵平接过模型,发现它的构造非常精巧,每个零件之间都有一丝空隙,整体却嵌得严严实实,看来需要找到窍门才能拆开它。
“谢谢,但……你送我这个做什么?我对这玩意又不感兴趣。”
萩原研二望着自己的幼驯染,笑吟吟道:“小阵平真的不喜欢吗?”
“当然,这是小孩子才会喜欢的东西吧。”松田阵平不屑一顾,随手把它搁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虽然他表现得兴致缺缺,但萩原研二稍一观察就发现,他眼角的余光时不时偷瞄着桌上的模型,并不像他说的那样不感兴趣。
“我突然想起来,刚才忘了买烟。”萩原研二回头看了同期一眼,“小降谷,你陪我一起去趟便利店吧?”
“啊?”降谷零有些迟疑,“可是,让松田单独留在这里……”
“没关系,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萩原研二眨了眨眼,示意好友和自己先离开,让松田阵平独处一会。
降谷零读懂了他眼里的暗示,忍着笑意点头,和他一同走出了病房。
同期们一走,松田阵平便忍不住了。
他将那个八芒星形状的模型握在掌心里把玩,指尖灵巧地旋转着镶嵌其中的零件。
这具身体仿佛拥有与生俱来的本能,精通空间构造与拆卸技巧。等他反应过来时,惊觉模型已经被自己拆得七零八落,顿时吓了一跳。
他捏紧散乱的模型配件,庆幸四下无人,赶紧把模型重新拼了回去,然后若无其事地将它放回原处,不敢再碰。
大约十分钟后,两人回到了病房。
萩原研二见松田阵平的眼神闪闪躲躲,心下了然,决定逗逗他:“小阵平,这个模型的位置比之前偏移了两厘米,你是不是动过它了?”
“怎么可能!萩原,你是朗姆吗?连这种事都看得出来?”
松田阵平脱口而出,随即察觉到了不对劲。“等等,朗姆是谁?为什么我会突然想起这个名字?”
他话音刚落,剧烈的疼痛霎时贯穿了大脑,连带着浑身都在疼——那股熟悉的痛楚从头部蔓延到胸口,再扩散到四肢,就连左眼也像是被利刃刺穿,反复切割成血肉模糊的形状。
降谷零见松田阵平神色痛苦,急道:“松田,你感觉怎么样?哪里难受?”
松田阵平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紧咬着牙,整个人都蜷缩起来,被冷汗浸湿的卷发湿漉漉地黏着脸颊。
萩原研二眼睁睁看着幼驯染痛苦挣扎,心脏随之被攥紧,无形的锁链勒得他呼吸困难。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必须保持冷静——因为此时此刻,松田阵平最需要依靠的对象就是他了。
他深呼吸数下,用手掌覆住挚友的双眼,放缓了语调:“没关系,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朗姆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松田阵平听着耳畔温柔低沉的嗓音,没来由地感觉一阵心安,急促的呼吸声也慢慢平复下来。
“小阵平,等你的伤好一些,我们五个一起去旅行吧。”萩原研二轻轻握住他的手,“我想带你回故乡看看,你还记得神奈川吗?那里有背靠富士山的芦湖,箱根的温泉,还有风景秀丽的神津岛。”
“记得有一年八月,我们去神津岛玩,还碰上了那里的花火大会……”
松田阵平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全身叫嚣的疼痛也逐渐消失,在幼驯染诉说故事般的低语中陷入了沉睡。
贝尔摩德自杀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FBI那边。
得知这件事后,赤井秀一也没有太惊讶,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像是她会做的事。”
组织据点被全部摧毁,被捕的部分组织成员也供出了重要情报,意味着他们多年以来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他本该为此感到喜悦,心情却不可避免地有些沉重。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酒和两个高脚杯,倒了两杯酒放到桌上,一杯自己喝,一边放在对面。
尽管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旁边的妹妹却察觉到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秀哥,你为什么要在对面放一个杯子?”
赤井秀一端着玻璃杯,没有打算隐瞒的意思。“这是留给我朋友的。”
“你的朋友……是去世了吗?”世良真纯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不知道,或许吧。”赤井秀一的声音很平静,“但无论如何,这杯庆功酒总该有他的一份。”
世良真纯垂下眼帘,想起了至今杳无音信的父亲。“为什么好人总是没有好结局?”
“因为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赤井秀一将这个残酷的规则告诉妹妹,“你要去接受它,然后努力变得强大,直到任何不公都奈何不了你。”
“是啊,大家明明都知道这一点……但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做一个好人。”世良真纯感慨道。
赤井秀一笑了笑,将杯中的琥珀色酒液一饮而尽。
“或许他们只是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第57章
松田阵平出院那天正好是周末,同期们都约好了过去接他。
他的伤势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但是感冒还没好。为了不传染给朋友们,他特意戴上了白色的口罩。
伊达航听着他闷闷的咳嗽声,皱眉道:“你都咳了两个星期,怎么还没好?我记得你以前身体没有这么差啊。”
“是吗?”松田阵平对从前的自己没什么印象,有些不以为意。
但在旁人眼里,他这几年的伤痛实在太频繁了——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握住降谷零的枪管试图自杀,后续被普拉米亚的炸弹炸伤,又遭遇了朗姆的刑讯,决战时还替怪盗基德挡了几颗子弹。
萩原研二回想着幼驯染重生以来的经历,不禁感到心酸。
“松田,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诸伏景光问他,“等休假结束,你要调回警视厅工作吗?还是先留在长野?”
“我还没想好。”松田阵平摇了摇头,“过段时间再说吧。”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他丢失了记忆,无论对东京还是长野都没有归属感,所以去哪边都无所谓。
萩原研二与另外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颇有默契地想到了同一件事。
几天之后,当萩原研二再次提起要去神奈川旅游的事,松田阵平才恍然大悟。
“你说想带我回神奈川,原来是认真的吗?”他看着放在幼驯染脚边的行李箱,再次确认对方的意见。
“当然是认真的,我怎么会骗小阵平呢?”萩原研二笑眯眯地回答。
松田阵平又将目光转向其余几位同期。“还有降谷、诸伏和伊达……你们几个都不用上班的吗?”
“反正又不是出国,只是去神奈川玩几天。”
降谷零接收到他的目光,理直气壮地看了回去。“你别这么看着我,公安也是人,也会累,需要休假放松一下。”
诸伏景光赞同地颔首。“我已经在办休假手续了,最迟明天就能办好。”
伊达航一向听惯了大家叫自己班长,乍然听见松田阵平称呼自己「伊达」,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他想起去年在群马县,对方曾在无意中喊过他一次班长。当时他也没想太多,现在回忆起来,如此平常的称呼却显得弥足珍贵。
他明白这种事是急不来的——就像松田阵平至今没有叫过一声「萩」,想让好友重新记起警校时期的班长也需要时间。
“虽然搜查一课比较忙,但几天的假期还是能凑出来的。除了结婚那次,我都好久没休过五天以上的假了,目暮警部也痛快地给我批了。”
“原来你已经结婚了啊。”松田阵平讶然挑眉,“假期不需要留在家里陪老婆吗?”
“娜塔莉有事回法国了,下周才回来。”伊达航笑道,“难得有机会,我们就来一次短途的旅行吧。”
乘坐新干线抵达神奈川县后,五人先到萩原研二预订的温泉旅馆安置好行李,在这里休息一晚。
松田阵平裹着浴巾从更衣室里出来,脚下的木屐踩上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一低头,就能看见自己胸前的旧伤疤痕,再往下是腰侧新添的枪伤。倘若他取下披在肩头的浴巾,手臂上的伤痕也会暴露在人前。
“松田,你怎么还不下水?磨磨蹭蹭的做什么?”伊达航见他一直站在池边不动,出言催促。
诸伏景光看着他蹙了蹙眉。“三月份的天气比较冷,你脱了衣服又不泡温泉,很容易着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