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也不过是表演一场仙人坐化的神迹罢了。”
“这……”
真是简单粗暴。
“不好吗?”
灵的尾巴在我脚踝边扫了扫,“饿了就吃饭,渴了就喝水,不高兴了就揉狐狸崽崽。世上事,原就如此简单啊。”
最后,我选择把灵的耳朵和尾巴揉得乱七八糟。
回去后,我任由灵的信徒越来越多,直到两百年后,妖族与魔族两败俱伤,人族趁机同妖族签订条约,共同将魔族封印于魔界,从此划分地界,人妖两界井水不犯河水。
自此,人族终于不再是妖族的奴隶。
人族稳定下来后,对灵的信仰变得无用起来,灵顺势演出了坐化的假象。
人族一时间陷入绝望。
为了重建人族的信心,我和师妹师弟们一同建立起灵衍宗来维护人界的秩序,灵的身份转变成了突破化神期的大师兄,而我变成了祂的二师妹虚冥真人,曾经的妖族禁地也变成了灵衍峰。
仙人第二位弟子的位置就此被我顶替,因为史大强不肯加入灵衍宗。
哦,应该叫萧君泽了。
他意外救了近期新兴的萧家的大小姐,二人一见钟情,他以散修身份入赘萧家,灵允许了萧小姐一人得知祂的身份。
萧家夫妇认为人类的秩序应该由人类维护,准备组建仙盟,从此萧君泽彻底脱离师门。
我控制着灵衍宗,逐渐将人界权力让渡于仙盟。
但我也不敢完全放心仙盟,毕竟仙盟也不完全处于萧家夫妇的掌控之中,于是我在灵衍宗特产通讯仪的核心中加入了特殊的灵力,可以监控所有通讯仪。
外人绝对无法察觉,因为特殊之处在于这是灵的力量。
这期间,灵又给我收了一个师弟,取名罗小蛮。
的确是给我收的,因为平时罗小蛮的功课什么的全是我来负责的。
灵这家伙一点不负责任,高兴的时候把小蛮带着玩一玩,烦了就把孩子丢给我,自己再到处去给我惹些不大不小的事。
比如乱写同人文。
天知道我处理完堆积如山的公务,想看点话本放松一下自己,结果发现一篇自己和罗小蛮爱恨交织狗血淋头缠绵悱恻的除了名字根本看不出来是我和他的话本,最后想暴揍作者却发现原来是自己的师尊写的这东西的时候有多么无力与绝望。
一查,发现灵是个拉郎配的老惯犯了。
和深受其害的师弟师妹们一商量,我们把灵的通讯仪账号给禁了。
不料祂觉得无聊,竟然自己下山去玩了。
原来祂可以随便下山,亏我从前一直以为祂受天道禁锢,不能长时间留在山下呢。
祂下山玩了几十年,期间与我唯一的联系就是一月一寄的账单。
也不知道祂到底在山下干什么,欠款是越来越多,祂甚至欲盖弥彰玩起了用花瓣代替数额的把戏,一片花瓣代表欠了一万灵石,次次夹几片花瓣寄给我,装得多风雅似的,只可怜我看到花就害怕。
直到魔界封印第一次松动。
当初人妖合作,共同将魔界割裂,唯一的通道被灵亲自封印在灵衍秘境中,由灵衍宗看管。
众所周知灵衍秘境入口离灵衍宗非常近,但其实灵衍峰峰顶有传送阵可以直通灵衍秘境核心——独木森林。
但灵衍峰只有灵和祂的现任亲传弟子能随意进出,所以我们师姐弟几个一直是轮流去独木森林巡查的。
不过我们巡查的除了封印,还有灵身上那颗蛋,或者说,是果子。
灵下山之前把果子挂在了树枝上,并让森林中的所有灵兽搬离这里,但有相当一部分灵兽不愿听从祂的话,灵也不强求。
神奇的是,一接触树枝,果子就和树枝连在了一起,仿佛原本就长在树上一样。
灵叮嘱我们,如果看到果子有破裂的迹象,就一定要放飞祂留下的青鸟。
果子疯狂地吸收着独木森林的灵力,每次巡查我都能感受到独木森林越发衰败了,连留在森林里的灵兽也逐渐变得奇怪。
一次,我巡查时察觉到了有丝丝缕缕魔气正从封印中飘散出来,但以我的力量无法修复通道封印,只好写了张纸条绑在青鸟腿上,随后把鸟儿放飞了。
很快,我就收到了灵的回信,让我带足灵石去一处地方参加什么鉴芳会,说去那儿就能把祂带回来。
我只好下山。
但这事被罗小蛮知道了。
因为灵经常带他玩,他还挺喜欢灵,闹着要下山跟我一起接灵回来。
哎,明明都到了及冠之年,还跟个小孩子一样撒泼打滚。
我拗不过他,带着他下了山。
——我不该带他下来的。
坐在鉴芳会现场的我懊悔不已。
无他,因为此处是青楼。
青、楼。
而所谓的鉴芳会,鉴的是什么芳更不必多说。
为了行事方便,我换上男装,和罗小蛮坐在二楼包间。
罗小蛮面红耳赤地看着台上姑娘们的表演,而我则尝着这儿的糕点,心里一边不可置信,一边又忍不住怀疑灵不会拿灵石真是为了闝倡吧。
事实证明,我错了。
祂比我想的还离谱。
楼下声音忽然大了起来,我一看,原来是花魁出场了。
这位花魁倒真是特别,她面覆轻绡,身着十二重纱裙,赤足踏上三尺高的莲花铜台,足踝金铃压住满堂喧哗,九枝灯将她的影子投在云母屏上,竟让我恍若看到祭祀的神女自壁画中苏醒。
眼熟,这舞步真是太眼熟了!
片刻后,我嘴里的糕点差点掉到地上。
那就是祭祀之舞啊!!
我曾在神庙中的古籍中看到过,以往妖族祭祀神明,就跳过这种舞!
这下面的人居然是……!!
我被糕点呛得直咳嗽,罗小蛮替我拍背顺气,还不忘来一句:“原来化神期了也会被呛到啊……”
我:“……”
百口莫辩。
忽然又是一阵惊叫。
我转头,只见二楼蟠龙金柱忽然抖落十丈冰绡。
月白色软烟罗如银河倒卷,裹着纤影旋上半空。那“花魁”足尖点过描金雀替的剎那,腰间缠着的素练骤然绷直成弦,珍珠缀成的流苏在空中划出晶亮弧线。
十六重纱裙借着旋转之势次第绽开。金丝绣的百蝶遇风而活,扑向素手所执那一朵魏紫牡丹。
罗小蛮盯着那位“花魁”,已经快连句整话都要说不出来了:“师姐!她,她,她……好漂亮啊!”
我:“……你还没看到祂长什么样子,不要妄下断语。”
傻孩子,看到脸你不就傻了吗。
罗小蛮摇头:“不是,眼睛,我是说,她的眼睛好漂亮!”
檐角的青铜铃骤响。
“花魁”足尖勾着白绫倒悬而下,手中魏紫牡丹堪堪擦过我的脸颊。面纱四角缀的东珠突然崩线,轻绡坠落的轨迹与抛花弧线精准交迭。
我面无表情地把祂扔到我脸上的面纱拿下来,不料入目竟是一张陌生的美艳脸庞。
难道我搞错了?!
……等等,这花魁好像朝我做了个鬼脸,看来没搞错。
罗小蛮满脸通红,扯着我的衣袖,仿佛下一秒就要昏过去,只祈求地看着我:“师姐!我想给她赎身,给她赎身嘛!”
……我看你是想死了。
我黑着脸,看着手中足有六百多片花瓣的魏紫牡丹一言不发。
却又听到楼下老鸨的声音,要拍卖花魁初夜。
我只好忍气吞声地交灵石,没想到灵石居然是这么个用法。
等祂进了包间,我还什么都没说,罗小蛮倒先迎了上去。
“姐,姐姐!你好漂亮啊……我,我喜欢你!我想给你赎身!”
这倒霉孩子说话都磕巴了。
“谢谢!我也觉得这样子漂亮。”
“花魁”笑得眉眼弯弯,“我也喜欢我自己呢。”
可怜罗小蛮这时太激动了,如此怪异的话语都没听出不对劲儿。
“姐姐,你的眼睛好漂亮,像星星……”
“你很喜欢我的眼睛吗?”
“花魁”指着自己的眼睛。
“嗯嗯!”
罗小蛮拼命点头。
“花魁”朝他笑了笑,随后五指成爪,一把将自己的右眼挖了出来!
“她”拿起罗小蛮颤抖的手,将一颗眼珠放在他手心:“送你咯,不用谢。”
罗小蛮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虚冥,他怎么了?”
灵不解地重新拿过那颗眼珠,还在眼眶里的眼珠和在祂手里的眼珠都转向了我。
“太困了,睡着了?封印破得很厉害吗,要这么赶?”
我:“……他没见过世面,被吓昏了。别突然拿这种血腥画面给他看,你以为还是打仗那会儿?”
“血腥吗?”
灵奇怪,“我都没在这具化身里加血呀,哪里血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