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却不料两人对他们置若罔闻，倒是盯着他们的鞋子双眼放光。
  苏墨卿喃喃道：“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萧煜瑾深有同感：“感谢来自大自然的馈赠。”
  片刻后。
  “这双我穿太大了，你试试。”
  “不行，我穿有点小了。”
  “这双呢？”
  “这么臭的东西怎么能上脚！”
  “你们两个侮辱我们的实力就算了，怎么能侮辱我们的卫生习惯！！”
  “……怎么回事，突然醒了一个？”
  “我过去补两拳。”
  ……
  “诶，这双刚刚好啊。”
  苏墨卿感叹一声。
  他和萧煜瑾一个一个试过去，真的找到了合适的鞋。
  他默默在心里感谢这两位仁兄的资助，换上鞋了就带着萧煜瑾在罡风中左躲右藏，艰难前进，只留下了几个原地昏迷的倒霉蛋，其中两个还穿着露脚趾的破鞋。
  没多久，又是一道罡风袭来。
  这一次，苏墨卿没有躲避，而是拔出了落月。剑光如电，精准地劈在罡风的薄弱处。那道足以撕裂空间的罡风，竟然被这一剑生生劈散。
  “原来当真如此。”
  苏墨卿若有所思，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这些罡风看似杂乱无章，实际上有规律。只要找到它们的运行规律，就能以巧破力。”
  他伸出手，萧煜瑾赶紧把纸笔递了上去。
  苏墨卿专心致志地开始写式子推演。
  在他的感知中，这片草原逐渐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阵法，每一道罡风都是阵法的一部分。而他们现在，正站在阵法的边缘。
  少顷，苏墨卿放下纸笔，长舒一口气，可算是找出正确路线了。
  他一把拉住了萧煜瑾的手，抱怨道：“啧，我讨厌理论计算题，还是以前打擂台比赛好。也不知道哪个傻……”
  话音未落，他的嘴就被萧煜瑾捂住了。
  苏墨卿没有挣扎，只是疑惑地看着萧煜瑾。
  “少说两句吧，万一被宗主他们听到怎么办？”
  萧煜瑾幽幽道。
  “在秘境里他们怎么可能看得到？这里连通讯仪都没有信号。”
  苏墨卿不以为然。
  萧煜瑾迟疑了片刻，轻声在苏墨卿耳边说：“其实通讯仪可以在秘境中保持通信的。”
  “啊？？”
  苏墨卿小声惊呼，他压低了声量，“那为什么我以前进秘境的时候通讯仪不能用？还是说只有特殊的通讯仪可以，而那种特殊的型号不能量产？”
  “貌似是后者。你也知道，我萧家是灵衍宗向修真界售卖通讯仪的代理商，这还是我无意间从家里偷听到的消息呢。”
  萧煜瑾解释，“但是灵衍宗掌握的技术还不止于此，能拿出来面向大众的是很小一部分，所以说大有可能有能窥视秘境的装置。”
  甚至可能还有可以监控每个通讯仪的设置呢。
  不过这个猜测萧煜瑾没说出来，毕竟就算真有这种东西也是给仙盟用的，跟他们半块灵石关系都没有。
  .
  “猜得不错嘛。”
  宗主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
  灵衍宗的确有这种东西，不过在这个秘境里还用不着。
  毕竟，这是“灵衍”秘境啊。
  由祂衍生出的秘境，原本就全在祂的掌控之中，又何必加上累赘的窃听装置呢。
  .
  苏墨卿：“……”
  好吧，他这就闭嘴，总不可能还有能窃听心声的技术吧？！
  他愤愤地攥紧了草稿纸，带着萧煜瑾进入了罡风阵中。
  “跟紧我的脚步，一步都不能错。”
  苏墨卿叮嘱着，握紧了萧煜瑾的手，开始以一种飘忽不定的步伐前进。有时走着走着仿佛下一刻罡风就要掠过，可他的每一步都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罡风的轨迹。
  萧煜瑾紧随其后。
  好半天后，草原终于开始稀疏。
  苏墨卿感叹：“布这阵法的人真是有病……冰雪聪明，可算是要走完了。”
  萧煜瑾附和：“是啊。我走的时候总感觉再多待半秒就会被飓风切开了，这路线也是真……绝了。”
  “啊，那倒不是，我故意这么走的。”
  苏墨卿坦然道，“主要是我看我们后面偷偷摸摸藏着的那几个想抄我答案的人不爽，所以走了一个适合把人甩掉的路。”
  他顿了顿，“哦，当然现在他们已经被甩远了。”
  萧煜瑾：“……”
  他在后面走得心惊胆战，衣角都被削成流苏款了，原来是有人在后面坑他，也不知道后面是哪些个搞抄袭的。
  此时天色已晚，落日西沉，飓风草原上却闪起了点点荧光，像被打翻的砂糖，细细碎碎洒在起伏的草浪间。
  这是星斑苜蓿草，飓风草原的特产。
  白日里墨绿的飓风草原此刻化作星河流淌的绒毯，成千上万株星斑苜蓿正舒展着锯齿状的叶片，叶脉里游动的荧光如同困在翡翠里的萤火虫，随着夜风忽明忽暗地喘息。
  “快看！”
  萧煜瑾忽然扯住苏墨卿的袖口，指尖点过的地方漾起光的涟漪——他碰落的露珠坠入草丛，仿佛是打开什么开关，剎那间整片草海沸腾起来，如同被揉碎的星河在夜幕上泼墨作画。
  “你知道吗？传说中能聆听天道的苍芜族喜欢在夜晚的飓风草原表白，因为夜色中闪烁的草原很像苍芜一族中表达爱意的图像呢。”
  萧煜瑾呢喃着，万千荧光都落入了他的眼中。
  “就是那个被灵仙灭族的苍芜族吗？”
  苏墨卿随口一问，他想起来古籍中对苍芜族的描述：
  苍芜古族，天精地灵，属上古妖类，可聆听天道，窥视命运。族人环神树而居，不问世事。后被灵仙灭族，其隐居地化为灵衍秘境。
  话刚出口，他就觉得不对，一转头就看到了萧煜瑾的死亡凝视。
  “……我就是那么一说，哎呀这个草可真好看，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看啊，我说真的。”
  苏墨卿瞬间反应过来。
  苏墨卿蹲下身，衣摆扫过的地方泛起涟漪状的光纹。那些拇指大的苜蓿花苞正在他掌心缓缓绽开，五瓣荧光勾勒出细小的青色符文，每当有风吹过，便会闪烁起来。
  “噢，怪不得长在飓风区呢，原来是天天吃西北风啊。”
  苏墨卿自言自语着抓了一大把星斑苜蓿草放进包里，沾了满手蓝莹莹的汁液。
  话音未落，一阵疾风突然卷着草叶劈头盖脸砸来。萧煜瑾迅速扬袖甩出剑风相抗。
  一瞬间，两人怔住了——那些被斩断的雾气竟凝成带着荧光的薄纱，缓缓罩住了两人。
  萧煜瑾偷偷摸出了镜子观赏，并暗自决定以后的红盖头就按这个荧光款式做。
  他正和苏墨卿调笑了几句，忽然，两人同时意识到了不对。
  “完蛋，”苏墨卿喃喃道，“在草原还好，到处都在闪。要是出去了，这不是成活靶子了吗。”
  仿佛应和他的话，好几支冷箭从草原射了出来。
  还好两人及时闪避。
  萧煜瑾当机立断，拉着苏墨卿就地一滚，直接滚到了不远处的泥沼中。
  苏墨卿刚想扭动身子离泥沼远点，就被萧煜瑾抹了一把黑泥在脸上。
  苏墨卿：“……”
  还好他刚刚没张嘴。虽然这泥巴闻起来没有一般土壤的土腥味，但他也不想试试它的口感。
  他配合地任由萧煜瑾抹泥巴，也顺手把泥巴往萧煜瑾身上抹。
  只见风一吹，在黑泥沾染的地方，那些躁动的荧光突然凝固成壳状物。
  “我在藏书阁看到过古籍记载，苍芜族会在婚前进行泥浴，就来碰个运气，没想到真是这样。”
  萧煜瑾解释道，并把苏墨卿身上混着沼泥的荧光壳一块块撕了下来。
  不一会儿，两人拍打干净身上，走出了飓风草原。
  周围渐渐只剩下光秃秃的石林，走到路的尽头，只见面前一座高耸的峭壁，顶上还隐约可见一棵参天大树。
  那大榕树上还不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苏墨卿定睛一看，在轻微晃动着的枝叶的缝隙中，隐约露出了天边的星光。
  两人试图御剑，但无奈在此处飓风的威力犹在，越是向上风势越猛，苏墨卿被乱流掀得摇摇晃晃，差点一头撞在岩壁上，两人只好暂时停在一处岩缝上。
  低头一看，他们脚下的千仞崖壁像是被巨人用巨斧直直劈开过，青灰色的岩层里嵌着星星荧蓝苔藓，在暮色中如同倒悬的星河。
  看来这里就是御剑升空的极限了。
  正当他们思考要不要老老实实爬上去的时候，头顶突然有碎石簌簌落下。
  他们两个同时抬头一看，只见那树晃动得更厉害了，那所谓的星光也显露出了真面目——竟是一双双散发着幽幽荧光的眼睛！
  月光之下，在榕树之上探出好几对琥珀色的弯角，竟是石峰灵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