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先前的小征兆都在提醒他，但他竟根本没察觉到。
  在莱恩的生日派对上，他以为是心理造成的短暂情况，如今的事态却远超出他的想象。
  兰凯是阙昀和薛世嘉就读的音乐学院的校医之一，阙昀在读书时没见过他，但在婚后，他曾约过兰凯见面。
  那是怀孕五个月时候的事。
  他没有因为云璟放弃练琴，而是手部出现不适后，暂时停下了。
  兰凯说，那时阙昀看上去很难过，但他在尝试了初步的诊疗后，确认治疗需要时间，从几个月到几年不等，长的甚至阙昀根本没法想象。
  此次咨询后，阙昀就没了消息，兰凯也打听过，知道他结婚了，也没再说什么。
  毕竟这都是个人选择。
  前些日子，他在博物馆看到阙昀，见他家庭圆满，很幸福的样子，所以才忍不住上前搭话。
  如今阙昀通过薛世嘉，联系到在伦敦开了自己诊所的兰凯，又是另一种奇遇了。
  他说阙昀和他躺在一起，是曾经实施过的冥想治疗。
  巫云逸晚上回公寓后没见到阙昀，也联系不上，知道他白天见了个叫兰凯的人，这才联系上了他。
  手机没电了，也没法通过GPS找人，最后有信号的地方，是地铁站。
  对阙昀来说，音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巫云逸几乎要对每个不能立刻找到他的人发出怒吼——最应该被吼的当然是自己。
  在经过一系列诊断后，南宫念认为可以解除所有限制，包括保镖随身。他再三思量，同意照做，但这才第一天——
  莱恩还不知情，他被匆忙赶来的南宫念哄着去睡觉，但似乎也察觉到了，问：“爹地又扔下我走掉了……”
  南宫念也有几分焦头烂额，但也不能火上浇油，只好对巫云逸说：“我想他还是没找到结婚的状态。”
  “……不用你说。”巫云逸抬手按着眉间，声音都在发抖。他手旁的桌上，还放着一枚小小的盒子：“只要他能回来。”
  事态已超出预料。
  此时是夜晚十点，每个人都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阙昀盘腿坐在湖边，看似在发呆，实际上脑袋里却填满了东西。
  他终于想起来了。
  在离开兰凯的诊所后，因治疗消失的记忆，就一股脑儿进了门，分别填放在他们原有的位置上。
  因此，而显得有些倒错。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诊断出问题后也到了这公园，所以给巫云逸发了条消息后，就跑了来。
  只是阙昀没注意，消息还没按下手机就没了电。大概是昨天被莱恩偷偷拿去玩，他发现后也忘了充。
  阙昀抬起手，借助着倒影在湖泊上的月色，看着自己的手掌：“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没法拉琴——”
  他的话音未落，就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世界一片黑暗，但他又想起：自己已经遇到过一样的事了。
  他会开始伤害自己，是有着多种原因。
  巫云逸很忙是一回事，格丽特的态度不过是一小部分，产后抑郁是诱因，但最大的原因，还是自己的身体出现问题。
  试问，有谁能不为自己不得不远离热爱的事而难过呢？
  但是，他不是已经挺过了一次吗？
  阙昀紧紧拧着眉头，深深地吸了口气……
  十一点，南宫念站在咖啡壶前，看着液体滴落壶中。
  “这也太能哭了吧。”薛世嘉坐在莱恩旁边，几乎筋疲力尽。
  巫云逸出门了，考虑到不知阙昀什么时候回来，巫云逸也没有丝毫照顾莱恩的心情，他被南宫念带到了楼下的公寓。
  南宫念也才知道，整幢公寓都是巫云逸的，只住了他们家这一户人。
  想到楼下停车库里十几辆车，打交道这么多年，认知也依旧会被刷新。
  一杯咖啡递到了薛世嘉面前，他接了过来，就听南宫念说：“小声点，要是吵醒了他——”
  薛世嘉立马闭上了嘴：“但是昀哥到底去哪儿了？”
  “……我不觉得他会那么冲动。”南宫念坐进了椅子里：“毕竟最难的时候他都听过了。”
  阙昀口袋里揣着录音笔，上面连着耳机。
  南宫说他怎么处理这录音笔都可以，他想最后确认一下自己的状态。
  从录音笔传出的声音断断续续，好似病入膏肓者在呼唤死神。那是阙昀状态最糟时发出的声音，就连本人听到都忍不住打起寒颤。
  一起听到这里，巫云逸却表现得比他更难过似的。
  阙昀忍不住勾起唇角。
  是啊，一切都会好起来，这实在不算糟。
  他不知不觉走到了河边，远处倒映着摩天轮的影子，阙昀靠在栏杆上，像是想要伸展身体，踮起了脚。
  街头不比公园，还是有不少人。
  车辆驶过马路，呼啦一下穿过河畔，巫云逸拉开了门。
  司机紧急刹车，才没造成事故。
  阙昀回头看去，见巫云逸朝他跑来，还以为是来接他回去了。
  顺手拿出手机，想看看自己是不是漏掉了电话，巫云逸已经到了他面前，不顾三七二十一，几乎要将阙昀的身体碾碎般，搂住了他。
  阙昀的脚不自觉地踮了起来，就听他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这里。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不会没法继续，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实现自己的愿望……阿昀……”
  “干嘛，”阙昀莫名其妙，哭笑不得，“有摄像头在拍吗？和舞台剧一样夸张。”
  寂静蔓延。
  两秒后，巫云逸拿过他的手机，果然没电了。
  “我给你发了短信，说在公园晚点儿回去，你没看到？”阙昀眨了眨眼睛，喃喃道：“是不是手机没电了……”
  巫云逸抬手挡住了脸，阙昀试图戳他的脸时，被巫云逸突然抬手吓了一跳，手上拿着的东西就掉在地上，又被巫云逸迈出的步子一踢——
  录音笔就这么掉到了河里。
  “啊！”阙昀愣住了。
  巫云逸也怔了一瞬。
  接着阙昀笑了出来，笑出了声，好似天气晴朗，没有丝毫阴霾。
  巫云逸也忍不住笑了，就这么错过了拿出戒指的机会。
  但，时间还很长。
  知道阙昀没事，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但也不想再叫醒莱恩，两人回了公寓，阙昀没反应过来就进了房间。
  踏进门的那瞬，阙昀的心脏像是在敲鼓，声声飞快又有力。
  门关上了。
  布料摩擦的褪衣声，伴随着忽大忽小的低吟。
  窗外轻风绕过天际，吹动着或薄或厚的云层流动，速度忽快忽慢。哗啦啦的叶片摇晃着，落到地面上，月色洒满大地。
  今日也是好天气。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本原耽完结啦！全程无纲，虽然写得是挺顺的，也有使不上劲儿的地方，下本改进w。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