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雪白猫咪发出柔软叫声。
五条悟扬起眉头:“到底是哪一个?”
猫咪的眼睛和恋人的很像,若是恋人,大概会变成黑猫,不过在她身上流动着的气息——
毫无疑问,这正是格蕾塔。
“为什么会变成猫?”五条悟问。
“喵呜。”
“小小的一只,真可爱啊。”
“喵呜喵呜。”
“饿了吗?你吃猫还是人的食物?”
五条悟养过不少生物,小时候家里有过狗,后来是猫和鱼,还有人。
按道理来说,无论是心理还是操作上,他应当驾轻就熟。但在面对这只猫咪时,他依旧抱有忐忑。
起初的确是新鲜的,过了两日后,他感到了一丝不安:如果格蕾塔永远变不回来了怎么办?
“比起猫,我还是更喜欢能回应我的话的人啊。”五条悟躺在地板上,捋过猫咪的毛发。
猫咪打了个哈欠,用圆眼扫过他,又「喵呜」了一声。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五条悟道,翻了个身,又翻了回来。
他揉了揉猫咪的背,手指又往下,落在猫的肚子上。
“不过啊,”五条悟忽然扬起一个笑容,“要是人的话,肯定不会允许我突然这么做吧!”
他说着将脸埋进猫咪肚子里——
好似一道闪光划过空中,猫咪亮出了爪子,差一点就要划到五条悟的眼睛。
“呜哇,可怕。”五条悟双手放在脸边,一下蜷起身体,做出了少女漫画里的姿态,眨眼间,却又露出笑容:“但是别忘了,我现在的体型可是你的数倍,我是人类,你是猫啊。作为小猫咪,就要被人类这样那样,这就是小猫咪的义务!”
只用两只手就是按住猫咪的前后爪,今天的五条悟也吸猫吸了个够。
“这也不错嘛,”他看着朝他垮了个脸,但不管怎样都跑不过他的猫咪,“我亲爱的小猫格蕾塔,我真喜欢你啊。”
5
在那部动画的最后,差点儿没法从鸟的形态变回人类的男主人公,在女主人公的帮助下变回了原型,两人从此过上了吵吵闹闹的幸福生活。
而在这篇番外的最后,女主人在七天后变回了人类,男主人公面露感动,要将人类的她一把抱住,却被女主人画了一个术式,直接将他打了出去。
“五条悟,接下来的一周禁止你靠近我!”
“欸?!为什么!”
两人依旧过着吵吵闹闹的幸福生活。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FIN.
第15章
女孩抬了抬手,放弃了触碰窗户的念头,心中的缱绻令她没有动作,六眼有些失神地望着雨,思绪难得停歇。
被困在屋子里的女孩逐渐长大,在空荡而逼仄的空气中,她努力寻找自由。然而牵扯她衣袖的同样要捂住她的嘴,叫她发不出言语,无人述说的话一一被吞回,她忽然发现自己根本不需要开口。
行走在街头的男孩经过一个又一个敌人,品尝着世界上的甜美,也逐渐意识到它的无趣,他稍微改变一个表情就会引起注意,甚至不需要伸出手就能抹消什么,他努力发掘感知,逐渐长大。
家庭教师的课程在她接近二十岁的那年骤然结束了,终于,格蕾塔好像被认为已学会了世上所有的内容,被告知她的成年礼即将来到。那是再安静不过的房间,她收下了一看就知是从百货公司里买来的礼物,无法挑剔,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你要去这个地方。”几乎没有来见过她的男人说。
她没有说话,安静听着,自见面后她一句话都不曾说过,对方却毫不在意,的确多少令她意外,也让她知晓了自己的存在无非是……工具。
“她什么都不知道。”另外一人甚至当她不存在般开口。
“你会知道的,”男人对她说,“你会知道怎么做是好的。”
对谁好,格蕾塔想。
对方自己便说了:“对我们。”
我们,是谁,格蕾塔想。
她按照要求的去到那个地点,在这么多年头一回被允许离开那座有着大花园的屋子。再大的房子也终究是将人困在空间之内,对格蕾塔来说,世界被定型已久,不仅是她的身体,她的心也居于一隅。如今再被放到人们共同生活的地方,也没能叫她的心和湖面一同,掀起半点波澜。
她收起了伞,坐在绿茵下,来往的人有着完全不一样的脸,比起公园湖上游动的天鹅船,叫她看得着迷。有人在她旁边休息,牵着的小狗安静坐着,格蕾塔发现自己连伸出触碰的欲望都不曾有半分。
她看了小狗一眼,雪白的小狗吐着舌头,也看了看她。或许有什么要发生,就在这一瞬间。但小狗移开了视线,证实了格蕾塔对于自身的猜想:她对于其他生物,和对于人一样,都是可有可无的。
没人告诉她什么时候不用再去,她每天都坐上车去到公园,在秋季的晴好日子,独自一人穿过道路,坐在固定的位置上。她不清楚自己来这里做什么,也不去想,在此处和在那座屋子里没有区别,这里的她和那里她,都失去了部分的自己,被定在原地。
有一日,下雨了。灿烂的枫叶都在颤颤巍巍,要旋之地上,格蕾塔照旧坐上了车,在路程行到一半的时候,天空雷雨作响,她的身体没有摇晃半分,只颤抖了一瞬睫毛,看着雨珠划过车窗。
“不用去也行……”司机小声地说,或许,是在关心她。
比起所谓有着血缘关系的人们,她的家庭教师,照料她的生活的老奶奶,偶尔会来的园丁,还有中年的司机,都与她更为亲近。
她望着后视镜,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露出些许笑容。
雨大到阳伞要被压垮,低跟鞋终于能在石板上哐当作响,伴随捡起的小小水花,风吹得她的袖边翻飞,裙摆歪歪地贴过身体,要蹿入她身体之间的缝隙。
人好像也要一同飞起来,在穿过林间之时,雷声在脑袋正上方炸开,格蕾塔走到了湖旁,绚烂无比的电光叫她抬起了头,隔着透明的伞,她让流星般的光亮划过眼中,然后她垂下了头,望向前方。
在这样的日子里,除了她,还有人来到这里,虽说并不大敢相信。但在她被要求来到这里的那天所听见的话,好像就要在这一刻应验。湖面如同海潮被卷起,停在远处的天鹅船成了一堆正在迁徙的鸟群,纷飞着冲上天空。
格蕾塔再次抬头看去,她扬起模糊了风景的伞,注视着一只又一只天鹅落下。曾坐在她身旁的人说,共同坐过这天鹅船的人会很快分离,对格蕾塔而言,就连「分离」,都是只存在于文字上的内容。
湖水成了喷泉,一簇又一簇,格蕾塔不再看了,她继续往前,走到了她一直坐着的地方,到达后她才意识到此处是露天,在这样的天气里,没有她能坐下的地方。她有些失落于自己连这点都不曾想过,一时无措地立在原地,而距离她一条手臂的人,已朝她看了过来。
她算不上干燥,这人却能被说成是湿漉漉的,他没有撑伞,立在哗啦啦的雨幕中,就像是随时可能飘走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