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摇头说：
  “可我不应该认识你的。”
  “我是他们口中名声不好的女人。我是......是谭英啊。”
  沈有容的心骤然跌落谷底，浑身血液倒流。一股苦涩的情绪蔓延全身，发苦，绝望。
  他在来的路上听小米提过黎泱的状态，说她入戏太深已经分不清戏里戏外。直到见到了人，才明白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的黎泱不该是这样的。
  她怎么……会不认识他呢。
  “你认识我。”沈有容慢慢靠近她，语气坚定：“黎泱，你认识我。”
  “我不是黎泱，我是谭英。你不该认识我的，我也不该靠近你的。”
  为什么他的声音要那么笃定啊？他们就不该认识的啊。
  她听出了脚步声，一步步后退，眼看着就要碰到那摇晃欲坠的栏杆。沈有容瞳孔微睁，下意识阻拦——
  “不要！”
  黎泱只是摇头，两行清泪慢慢留下，小声呜咽：“你走吧，不要管我了。”
  别管她了。她承受不住了，让她永远活在黑暗里吧。
  “黎泱，你看我一眼。”
  她看他一眼好不好。
  他想看看她的眼睛，看那双有他身影的眼睛。
  沈有容忽然看见了不远处地上闪着亮光的东西，他定睛，发现是他送给黎泱的那枚戒指。
  她一直带在身边，直到她有了离开的念头。
  “你是黎泱，你不是谭英。你记得那枚戒指吗？它就在这，是我送给你的。”
  “你忘记了吗？就是因为它才让我们认识，才有了我们的感情。”
  沈有容说起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黎泱阴差阳错拿了他的戒指，知道他身份后惶恐地送回去，还被他故意吓唬了。
  他对过去的事记得那么清晰，语速很慢，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观察黎泱上。她什么动作都没有，只是安静地站着。
  “泱泱。”
  沈有容叫着她的名字。
  “别再从我身边离开了，好吗？”
  不要再像三年前一样了。
  他一直没告诉黎泱，她过去在港城住过的房间一直维持着原样。衣帽间里的衣服是她的尺码，每季都会换新；玄关处的鞋架上摆放着一双女士拖鞋，就好像真的有女主人住在那里。
  沈有容那天结束出差，回到家只有happy在门口仰头望着他。
  他告诉它“人不会回来了”。
  可他做的一举一动都在等她回来。
  重逢那天，她误打误撞进了他的房间，他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人。
  怎么会不认识呢，怎么会不清楚呢。他食髓知味，三年里从来没有放下过。
  所以他好不容易失而复得，不想再经历一遍失去的感觉。
  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黎泱从自己面前消失。
  黎泱忽然开口，轻喃像梦呓：“……你是来接我的吗？”
  是来接她的吗，是要带她离开的吗，他会和那些人一样看待她吗，他要把她从黑暗拉出去吗？
  她又轻轻地问，怕惊醒藏在风中好不容易积攒起的丁点勇气。不确定，悬而未决没有任何信心：
  “沈有容。”
  “你是……来接我的吗？”
  黎泱就这么站在风里，距离身后的栏杆仅有几厘米，望着对面沈有容的方向。
  她知道他在那里。
  回应她的是行动，是沈有容有力的手将她拉向温暖的怀中。
  “我来接你了，泱泱。”
  他解下黎泱蒙住眼睛的绑带，轻轻吻了她的眼睛：“对不起，我来晚了。”
  呜咽声再也抑制不住，黎泱哭了出来。她哭得好大声，双手环住沈有容的腰，身体没有力气要坠下，被沈有容紧紧托住了。
  委屈、可怜、质问等等复杂情绪涌上心头，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全靠沈有容抱住她的身体。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以为没人会要我了……”
  她以为再也见不到沈有容了。濒临死亡，只差一步的时候，他又出现了。
  “是我的错。”
  沈有容用指腹替黎泱抹去泪水，可她哭得那么难过，眼泪像决堤。黎泱用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服，像即将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拚死不愿放手。
  他拍着她的背，耐心地安抚：“我不走。”
  沈有容把外套披在了黎泱身上，碰到她冰冷的皮肤时眼神一变。他给小米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已经找到了人。
  黎泱已经哭累了，眼睛也红肿了，靠在沈有容的肩头平复呼吸。
  他微微弯腰，迎合着黎泱的身高，就这么让她抱了十几分钟。察觉到怀里的人情绪稳定后他才开口：“先跟我回酒店？小米也很担心你。”
  黎泱“嗯”了一声。沈有容的手臂穿过她的腋下和膝弯，把人抱起。
  没走两步，就听到怀里的人在喊：“等一下，我的手机和戒指。”
  她哑着嗓子吸了吸鼻子，特别认真地说：“好贵的。”
  第59章 归港59
  叶松云让剧组的人封住了消息，除了几个在现场的以外没人知道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有容将黎泱送回酒店，小米跟在身后哭得稀里哗啦，抱着她不肯放手了。
  “以后你去哪我跟着去哪，一步也不离开你了……”
  医生过来给她检查身体，沈有容站在一边看到了黎泱身上的伤。胳膊上的，膝盖上的，有淤青也有刚结痂的。
  她也没有喊疼，就那么默默承受，配合着医生处理。
  手机震动，沈有容看了眼是大哥打来的。他出去接了电话，听到沈闻时问：“见到人了？”
  沈有容靠着走廊墙壁上，盯着对面的装饰画，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见到了，只差一点……”
  他顿了下，陷入了语塞，不知道怎么表达。
  一想到刚才发生的事，他到现在仍心有余悸。
  后悔，又庆幸。
  沈闻时察觉到了他的沉默，没有继续往下问。
  “集团目前没什么大事。家里这边不用担心，我会和他们说清。你可以安心在那里待几天。”
  “大哥。”
  “怎么？”
  沈有容垂下眼帘，低声认真道：“谢谢你。”
  沈闻时笑了，喟叹一声感慨：“挺怀念的。从你上初中后开始，我就没听过你用这种语气了。”
  他身为长子，从早起就自觉担起了照顾弟妹的责任，成为他们的避风港。
  沈汀仪头脑聪明，认准了有事就找大哥。从小到大闯祸了都是沈闻时在后面处理。沈有容稍大些，觉不能过分依赖沈闻时，但又想成为他那样有能力庇佑身边的人。
  兄弟两过去很少谈心，话都藏着。但自从沈闻时醒来，发现沈有容沉淀蜕变了许多，已经超过了他的步伐。
  他对沈有容的变化感到欣慰，除此之外还有心疼。沈闻时当然清楚沈有容这几年默默承担了多少压力。
  “等你们回来，找个正式时间和家里见个面吧。”
  “会的。”
  挂了电话，恰好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沈有容抬头看了眼，叶松云站在了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