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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作者:晁舟字数:3087更新时间:2025-02-08 10:39:08
  
  所以收到她的邮件,也倍感疑惑。
  回复结束,迟漪关了手机,靸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走至玄关柜子前,她低垂下眼睫,一页一页翻开,没有任何痕迹留下,心底忽而生出感应一般。
  她深呼吸,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迟漪捻着薄纸的指尖都在抖,那最后一页上,贴了一张旧照片,照片里的人,五官周正倜傥,白衣黑裤,熠亮如星的眼眸里,透着的是少年劲的疏狂与风流。
  那是二十岁的靳向东。
  她用手指去抚那照片底,角落上,还藏着一行字,是他的笔迹。
  “丹心寸意,经年不改”
  迟漪吸一吸鼻尖,蓦然酸苦煎心。
  第60章 60# 我的终点站
  Sarah熬过了最苦之时, 当下锋芒正露,一月的行程排得紧凑。
  接到迟漪这么早拨来的电话时,她还在化妆室里坐着, 等弄完妆造,还要赶著录制一个采访。
  迟漪也分不清在心境最是乱糟糟之时, 为什么会选择给Sarah拨去电话。而一接通,听到那头有工作人员的催促声, 她心里又反覆打起退堂鼓。
  Sarah先察觉到她呼吸频率不同寻常地急促,垂了眼帘,拂手示意工作人员先退出去。
  “Celia,说说, 发生什么了?”
  迟漪的心跟着静下来, 或许是那一刻她才明白了过来, Sarah是她接触的圈子里,唯一一个能和她聊一聊靳向东的人了。
  她一五一十的, 将那本《理想国》的照片回信, 和伦敦公寓发生的意外,以及昨晚的见面……一桩桩一件t件的, 都告诉了Sarah。
  “你现在怎么想?”
  “Sarah,中国还有一个词, 叫“重蹈覆辙”, 我怕一切重蹈覆辙。”
  Sarah沉默半晌, 说:“Celia,一直没有和你承认一件事,我和will分手,其实也很难过的,否则那天也不会要你陪我喝酒了。”
  “那你为什么……”
  “我和你说过, will对我特别好,几乎是言听计从。甚至提出分手那天,他一直在给我打电话,我拉黑了,他又到我酒店楼下等了一整晚,他想我能回头,哪怕只看他一眼。而我不愿意见他,是怕见了他又有所动摇。
  “他说,我是他的初恋。你知道这两个字的含金量吗?代表着我是他爱的第一个女人,也是他的第一任女友,包括他的第一次经历,全部都只有过我一个人,他是洁白的一张纸。可我不是的,我的这一页写过无数人的名字,已经斑驳了。所以,当他把所有好的、珍贵的双手奉给我时,我才觉得很害怕。”Sarah握着手机轻笑一声,又说:“遇见他之后,我才知道自己不堪的一面,是擦不干净的,黑即是黑,白即是白。我有不配得感,认为自己不值得这样的爱,这样的关心,和这样的尊重,认为自己就该在泥污之中奋力挣扎,又或者,是我心里有一种隐隐的害怕,我怕我动了心,他却接受不了一个黑色的Sarah。在面临着早晚都会被抛弃的局面时,我选择做那个先抛弃的人。”
  迟漪蜷了蜷手指,低垂着视线:“可是,你还是受到了伤害。”
  “对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事事都有两面性,你没走的那条路,不一定就比你没有走的路更平坦。”
  Sarah这番话,是在说她自己,也同样在映射着迟漪作茧自缚的这几年。
  “Celia,你爱他,是以将自己画地为牢的方式去爱,你以为就算他有了别人,你也能微笑祝福。事实上,你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你根本做不到,在你得知他也还爱着你时,你就已经骗不过自己了。”
  是呀,把自己封锁在一切所有消息之外,不闻不问有关他的一丝音讯时;
  已是一场尽入彀中的无解困局。
  迟漪睁着睫,望窗里洒满的晨光,终于说出口:“就算我们抵挡住了流言蜚语,抵挡住了所有高举反对旗帜的人,那些相抗的力气也是会耗尽的,那时候怎么办?”
  Sarah终于弄明白了一直以来将迟漪囿于其间的,她却不敢承认的事,是那一线相连的伦常。
  “你封锁了你和他之间所有的关联,是否也一并遗漏了另一件事。”Sarah说:“你以为的横亘在你们之间那块挪不动的巨石,其实已经没有了。”
  迟漪紧紧盯着眼前这一片窗面,脑海里有画面飞快闪动,骤然浮现出上个月手机里那一通通未知来电。
  也许是骨肉血脉之间的那一点点连接,在Sarah告知真相之前,她似乎预见了一个可能。
  “上个月,靳家小儿子没了,先天性心脏病手术失败走的。听我堂哥说早产儿本就容易夭折,他刚满一岁时就毫无预兆地发作过一回,好不容易鬼门关里闯回来,现在又要把命还回去了。”
  迟漪离开香港前,靳知恒告诉过她,那孩子大名叫知延,小名叫十一。
  一直到彻底离开香港那一刻,迟漪心底莫名生出一种渗透身体的苍凉。
  这些年,她与迟曼君是处在音讯隔绝的状态里。她以为迟曼君汲汲营营这么多年,终于得到应有的一切,却并没想到,会在五年后等来她这一生的结局。
  靳仲琨是薄情之人,迟曼君的儿子死了,她在靳家再无倚仗,也再无贡献可言。
  在这几年间,他被长子逼得举步维艰,于是在孩子葬礼的第二天,靳仲琨便决心要迟曼君签下净身出户的离婚协议,又为封口以免后患,把人送至洛杉矶的一间疗养院里锁着。
  对外是妻子承受不住丧子之痛,精神失常,只得送去治疗。
  而真相只是,他们半路夫妻,本是各谋己利,利散则人散罢了。
  “世事无常。Celia,我们始终得面对,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母亲对自己的孩子,天生就能具有母爱的。她不爱你,并不是你不够好,你不值得被疼爱,人总在失去中得到,也有人为了能够爱你,而不计一切来到你面前,等着你打开那扇封锁已久的门闩。”
  这通电话得以收尾。
  迟漪握着黑屏的手机,怔怔坐在窗前那张灰色沙发上,一夜未眠使得她用力张开眼睫望窗外那一片湛蓝天空时,瞳孔涩痛,泪轻轻溢出来划过两腮。
  中午吃过一份沙拉,迟漪把第一版稿子修改完毕后,先发到了卡尔文的邮箱里,等待审稿。
  当天下午,Sarah在纽约的工作行程全面结束,给迟漪发了消息说了要离开时,迟漪忙放下手中一切,赶去机场送她。
  两人微笑作别,走至临近登机口位置,周五机场是一派茫茫人海,Sarah忽而顿步,目光往那一片熙来攘往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似在寻什么。
  身旁有助理唤她,Sarah飞速收了情绪,笑着往前走。
  迟漪纤眉微蹙,旋身之际,瞳孔一震,看见了人流之中向她们冲过来的一道高大身影。
  will抱着一束盛放的鲜花,挤过人流,神情焦急而慌乱地呼喊着Sarah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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