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怀表链。”
“那它是什么?”
一条纤细的铂金链子,从裹着微微染血的白色绷带的手中垂下来,在空气中小幅度摇荡;在链子的最低处,垂着一枚弹片,与一只十字架,作为吊坠。
青年随意地把玩着这项链似的物件,深色的眼睛盯着吊坠。
“我也不知道这算什么。这一切到底算是什么呢。”
“……”
织田作之助沉默着,他认出了那一只十字架。
铂金质的十字架,镶嵌着白珍珠与白钻石,奢华繁复的款式,寒冷皎洁的光芒。唯独有一个人,能驾驭这样的首饰。
她抵达横滨的第一天,她乘坐的被暗杀者劫持的直升机险些撞毁港口组织的一栋大楼。幸而她提前引爆直升机,重力使救下了跳机的她。据说,重力使带着她降落在天台时,她丢了一只耳环。那是极度昂贵的饰品,首领后来派人去替她寻找,却没能找见。
耳环在遗失的那一天,就被一个人偷走了,悄悄保留,时至今日。
织田作之助审视着友人的侧脸。他无法从他的表情上发现端倪。可他在心底又一次确定,世界上没有人,比这个人更拧巴别扭了。
一种复杂的好奇刺中他的内心,促使他提出不合时宜的问题:“……那弹片也属于她吗?”
“属于我和她。”
冬雾独家
“这是我第一次杀人之后,射击的子弹所留下的弹片。当时,是她握着我的手开枪。”
“……”
他一向不善言辞,此时更是如鲠在喉。他看着友人放下空酒杯,起身离去。
“织田作,我想吃咖喱饭了,下周约个饭吧。”
推门而出之前,太宰治回头看他,绷带条之外的那只鸢色眼睛略微弯起。他在不久前流露的那一点儿难以捕捉描述的情绪,已经一扫而空。
“好。”他点了点头。
……
在名为她的灾难过后,他们都各自怀揣着一只黑匣子。
黑匣子里,是自己与对方共有的记忆,不为他人所知晓的记忆。
多残酷。
闯进来,点起火,制造一段最为混乱紧密的纠葛,而后不带温度地离开。
残忍是美丽之存在的天性。
……
“您已经喝了一瓶了,有些多了……您确定还要酒吗?”
酒保犹疑地询问。他平淡地点头。
“再开一瓶。”
———
终年如夏的西西里今日亦是阳光灿烂,古老的城堡像一枚灰珍珠,在悬崖之上眺望无边无际、湛蓝如梦的爱琴海。
她站在卧室的窗前,沐浴着温暖柔软的阳光,感到浓浓的困意,却只能强撑精神。
敲定婚纱的过程终于在今天迈进一大步。一整个团队带来了数不清的面料,让她选了最喜欢的一块,现在团队正围绕着她,测量她的身体维度。
单单是挑选婚纱的款式和材料就耗费了两个月,上百张设计稿像雪花般飞来,她看款看得头晕目眩,幸好有母亲帮她参谋。再接下来,是量体,是手工缝制,是试衣。婚礼日在半年后,在截止日期前,位于米兰的最负盛名的婚纱世家,将使用二十六名顶尖工匠,全力以赴只缝制这一件婚纱。
筹办婚礼是一场毫无人性的可怖苦役,各种事项繁琐冗杂到令人崩溃。素珠近期亲身体会了这个真理。若不是情况不允许,她真的会取消婚礼,带着未婚夫去领个证就完事。
“我简直不敢想象,你在那一天身穿婚纱走入教堂会有多么美丽……我的珍珠,妈妈都舍不得放你结婚了。”
当设计师团队结束了工作,开始为撤离收拾东西时,霜野千代美笑着走向她,充满爱意地挽起她的手。
素珠:“……”
当初是哪个乐子人闪现到横滨?为她召开招亲大会的?
“那我不结婚了,我留家陪着你。”她对母亲说。
“噢!我的上帝!你在说什么?那可不行!”霜野千代美发出与自身漂亮形象不符的夸张怪叫,“你的幸福是最重要的,妈妈的孤独是无关紧要的。还有,难道你真舍得退婚?让你可爱又可怜的未婚夫大哭特哭吗?”
素珠:“……”
她构想了一下那个场景。
哭,他是肯定会哭的。
哭完,他是肯定会发疯的。
霜野千代美幽默的话语惹得屋里的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素珠打开手机,果不其然看见了未读消息,她忽略母亲挤眉弄眼的促狭表情,拿着手机走到了屋外的露台上。
她尚未继承坦帕斯塔的首领之位,祖父日夜操劳地经营着家族,因此她得以清闲度日、筹备婚礼,然而他已经是彭格列的首领,他无人可以依靠,所有人都依靠他,一年到头忙得像一只陀螺。订婚宴之后,她留在西西里,他在并盛市和世界各地飞来飞去,彼此分别差不多两个月了。
屏幕上是来自他的问候。
[susu,今天怎么样?]
[有想我吗?我有想你。]